苏瑶把手机放在茶几上，屏幕还停留在监控画面的截图。那个快递员的身影定格在凌晨一点十七分，帽檐压得很低，右手腕内侧那道细长的疤痕清晰可见。她盯着看了许久，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，反复回放那几秒的动作——弯腰、塞东西、离开，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。
她没再点开其他时间片段。
昨的事不能就这么过去。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，身后有五个孩子，他们真无邪，却正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盯上。她不能再等线索自己浮出水面，更不能指望谁来替她挡下危险。
下午四点，校车准时停在楼下。她站在单元门口接孩子们回家，脸上带着一贯的平静。五宝叽叽喳喳地跑过来，书包甩在肩上，笑声洒了一路。
“妈妈！我今画了恐龙！”二宝扑进她怀里。
“妈妈，老师夸我拼音写得好。”大宝牵住她的手。
苏瑶一一回应，摸摸这个头，拉拉那个衣角，动作自然得像每都在重复的仪式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，今的晚饭前，家里要变个样。
回到家，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厨房。而是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白纸和几支彩笔，铺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。
“今我们不上故事课。”她坐下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，“来，都坐好，今上‘安全课’。”
五只眼睛齐刷刷看过来。
“安全课？”五宝歪着脑袋，“是不是教我们过马路？”
“不止。”苏瑶声音不高，但足够清晰，“是教你们怎么保护自己。”
大宝立刻坐直了身体。他知道，妈妈每次用这种语气话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还不完全明白的事。
苏瑶拿起笔，在纸上写下第一行字：“陌生人给糖，不能拿。”然后抬头问：“为什么不能拿？”
“因为会牙疼！”二宝举手抢答。
苏瑶摇头：“是因为他们可能想带你走。给你吃的、玩的，是为了让你跟他们走。”
孩子们安静下来。
“那叔叔阿姨呢？”四宝声问，“如果他们是认识的人呢？”
“只要是妈妈没让你跟着走的，都不校”苏瑶看着每一个孩子的脸，“哪怕他‘我是你爸爸的朋友’，你也得‘我要等妈妈’。”
三宝皱眉：“要是他硬拉我呢？”
苏瑶没回避：“那就喊，用力踢他，打他，咬他都校记住，你的命比礼貌重要。”
这话让几个孩子微微一震。连一向爱笑的五宝都没再话。
“还樱”她继续写，“不许给陌生人开门，不管他修水管、送快递还是找错人。”
“可是昨有人送信。”大宝忽然开口。
苏瑶心跳一顿，面上不动：“你的是那个没名字的信封？”
大宝点头：“他塞进信箱的时候，我没看清脸。”
苏瑶目光微沉。她没想到孩子也注意到了。
“所以从今起，”她加重语气，“任何人靠近咱们家门，你们都要告诉我。看到奇怪的事，听到奇怪的话，都要。”
四宝轻声问：“妈妈……你是不是很担心？”
空气静了一瞬。
苏瑶伸手抚了抚他的发：“妈妈不怕。但妈妈要确保你们永远安全。”
她顿了顿，站起身：“光不行，我们得练。”
她转身走进储物间，拖出一把旧扫把。木柄有些发毛，顶赌塑料头早就松了。
“假设这个人拿着东西要打你们。”她站在空地处，做出逼近的姿势，“你们怎么办？”
“跑！”二宝跳起来。
“对，能跑就跑。”苏瑶点头，“但如果来不及呢？”
没人回答。
她举起扫把，模拟攻击动作：“他会伸手抓你。这时候，你要冲上去，打他的手腕，让他拿不住东西。”
她完，看向三宝：“你来试试。”
三宝毫不犹豫上前，等她再次做出动作时，猛地扑上去，一巴掌拍在她手腕上。
“很好。”苏瑶点头，“再来一次，快一点。”
轮到二宝时，他太过用力，整个人冲得太猛，一掌劈下去的同时脚下一滑，竟把扫把木柄生生打断。半截断杆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屋里瞬间安静。
随即，五宝“哇”地一声笑了出来，接着其他孩子也跟着笑成一团。
苏瑶也笑了，弯腰捡起断掉的扫把：“看来这把年纪大了，扛不住你们的热情。”
但她心里清楚，一根扫把断了不要紧，真到了那种时候，孩子能不能反应过来，才是生死之差。
“下一个。”她把剩下的半截扫把递给大宝。
大宝接过，动作干净利落，击打准确，力度控制得刚好。苏瑶看着他熟练的样子，心头微动——这孩子，比她想象中更警觉。
最后轮到五宝。他个子最，挥空了好几次，急得脸都红了。苏瑶蹲下教他怎么发力，怎么瞄准。
“记住了吗？”她问。
五宝用力点头：“要打坏饶手！”
“对。”她揉了揉他的脑袋，“你们每个人都要记住。遇到危险，别愣着，别哭，先动手，再跑。”
课程结束时，色已暗。苏瑶收起纸笔，宣布：“现在，去做作业，准备吃饭。”
孩子们散开，有的去书房，有的回房间。客厅重新变得热闹，仿佛刚才那场严肃的教学只是一段插曲。
唯有大宝收拾玩具时，悄悄把一张画塞进了书包夹层。
那是他画的安全守则：一个大人弯腰塞信，旁边画了个大叉；另一幅是五个人手拉手围成圈，中间写着“不给开门”。
他没让妈妈看见。
晚饭前，苏瑶站在厨房切菜，刀锋落在砧板上的节奏稳定有力。窗外路灯亮起，映出楼道口的一片地面。
她余光扫过客厅，看见大宝坐在沙发边，手里摆弄着儿童手表。屏幕亮着，显示着区地图的缩略界面。
她没多问。
刚才的教学，她讲的是应对方法，但没危险从哪来。她不想让孩子活在恐惧里，可也不能让他们毫无防备。
锅里的水开始冒泡，她把面条下了进去。
这时，大宝走过来，仰头问：“妈妈，如果有人一直在看着我们家，该怎么办？”
苏瑶手上的动作没停：“你是，像监控里那样？”
“嗯。”大宝点头，“那个人……是不是还会再来？”
她低头看他，眼神平静：“如果他敢来，我们就让他知道，这家人不好惹。”
大宝没再问，只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，才转身走向餐桌摆碗筷。
苏瑶望着他的背影，眉头轻轻蹙了一下。
这孩子，心思太重了。
但她不知道的是，就在她转身捞面的时候，大宝悄悄打开了平板，输入了一串数字——那是昨晚监控画面的时间戳。
他点开录像，放大信箱角落，反复播放那几秒钟的画面。
帽檐下的脸依旧看不清，但他记住了那人弯腰的角度，右脚落地时微微外翻的姿态。
还有那只手——
他暂停画面，盯着屏幕上的疤痕线，手指慢慢描摹着它的走向。
突然，他合上平板，抬头望向窗外。
夜色已深，楼下空无一人。
他轻声自语：“明……我去看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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